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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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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蘇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紫胤真人,他就那麽坐在林夕雪的身邊,背對著屠蘇,屠蘇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紫胤真人周身彌漫的孤寂之意。看到這一幕,即使屠蘇依然憂心林夕雪的狀況,卻也不忍心上前去打擾紫胤真人。

雖然陵越和屠蘇都知道紫胤真人這樣不眠不休下去不是辦法,但他們也無法勸阻紫胤真人,畢竟紫胤真人是他們的師尊,他要做的事,他們又怎麽能阻止呢!所以,陵越和屠蘇只是默默地和紫胤真人一起等著林夕雪醒來。

今天,兩人同往常一樣坐在廳中。忽然,屠蘇開口道:“師兄,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了,是嗎?”陵越點了點頭,看著屠蘇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屠蘇,你不要多想,夕雪會醒過來的!”屠蘇默然,他的確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自責,如果不是為了他,夕雪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師尊,師兄,夕雪,是他最親的人,可是自己卻什麽都不能為他們做,還一直麻煩著他們。即使現在沒有了焚寂煞氣,可在夕雪昏迷的時候,他還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忙都幫不上。這種無力感和愧疚之情沈甸甸地壓在他的心裏,讓他喘不過氣來。

雖然他知道,師尊師兄和夕雪不會怪自己,更不希望自己自責內疚,只是他卻不能就這樣安心地接受他們對自己的付出。想到這,屠蘇對陵越說道:“師兄,你以前告訴過我,手中執劍,方能保護身邊之人。而我,雖然一直習劍,卻不能保護我身邊的朋友、親人,每次都讓你們為我受傷,為我擔憂。師兄,我要變強,我要像師尊一樣修成仙身,我要保護你們,我不會再讓身邊的人為我受傷!”

屠蘇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只看著他的眼睛,陵越就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屠蘇,他不再是那個曾經迷茫於未來,需要他保護的師弟了,他有了堅定的信念,有了明確的目標。現在的屠蘇真的長大了,陵越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他點點頭,溫聲說道:“屠蘇,我相信你可以的,而且我也會和你一起。

修仙求道是孤獨之事,就像師尊,他成仙多年,卻少有人能懂得他的寂寞。如果沒有夕雪,我想師尊會這樣孤獨一生吧!所以,我曾經對師尊說,我不願修仙,只學劍術。但是,屠蘇,如果你也要踏上這條孤獨之路,那我便和你一起,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盡我所能地不讓你一人踽踽獨行。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陵越這番話,全都發自肺腑。於他而言,成仙並無意義,如果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逝去,只留下自己,那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這種感覺他在師尊身上感受過不止一次,從師尊偶爾向他提起的往事中,他可以想象,在夕雪沒有出現之前,師尊是何等的清冷淡漠,無情無欲!陵越不想屠蘇有朝一日也體會到這種感覺,所以,他要陪著屠蘇一起修煉成仙。

“師兄……”屠蘇嘴裏喃喃地叫著陵越,眼睛也呆呆地看著他,心中湧過一陣暖流。師兄,你總是這樣,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無微不至地關懷我,照顧我,讓我怎麽能不感動!我百裏屠蘇何其有幸,竟然可以遇到你,得到你傾心相待!

就在屠蘇感動地一塌糊塗,和陵越深情對視之時,紫胤真人房間內,林夕雪依然在默默地流淚,而紫胤真人也是眉頭緊皺,揪心不已。忽然,林夕雪的眼睫毛顫了顫,之後,她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只是,雖然她醒了過來後,但她的神色卻頗為茫然,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回來了。

她眨了兩下眼睛,將目光轉向了身旁面露喜色的紫胤真人。紫胤真人本來正因為林夕雪的醒來而松了一口氣,心中頗為歡喜,只是,他沒想到,林夕雪在看向他的下一刻,忽然又開始流淚!紫胤真人見此,立刻想起了林夕雪蘇醒之前的情況,他壓下心中的憂慮,柔聲問道:“夕雪,不要哭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林夕雪聽到紫胤真人的聲音,更加抑制不住心裏的悲傷,她猛地起身抱住紫胤真人,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放聲大哭起來。紫胤真人心中嘆息,卻什麽都不再問了,只是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拍著林夕雪的背,任由她宣洩著自己的悲傷。

林夕雪的聲音傳到了屋外,屠蘇和陵越一下子站了起來,屠蘇更是驚喜地說道:“是夕雪的聲音,她醒了!”陵越則冷靜地說道:“夕雪似乎在哭,我們不要去打擾她和師尊了,先離開吧,等他們出來再說。”屠蘇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跟著陵越離開了房間,一起去通知在紫榕林裏找食物的晴雪和黑曜,林夕雪醒來的這件事。

他們走後不久,林夕雪終於停止了嚎啕大哭,慢慢安靜了下來,只是一想到金溪魂飛魄散時的場景,她仍是心痛難忍。所以,她還是一動不動地抱著紫胤真人,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清淡的梅香。

天墉城位於昆侖山上,它的周圍一片白雪皚皚,少有花草存活,不比天墉城結界內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在林夕雪來到天墉城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發現昆山頂上生長著幾株鮮艷奪目的紅梅,終年常開不敗。

雖然對梅花不是很喜愛,但林夕雪向來喜歡那種鮮艷的紅色,所以她經常會折幾支梅花放在紫胤真人的房間裏,久而久之,紫胤真人的身上竟然就染上了淡淡的梅香,經久不散。而令人費解的是,和紫胤真人整日待在一起的林夕雪,身上卻沒有一丁點梅香。也因為這樣,一向只喜愛桃花的林夕雪,漸漸也喜歡上了梅花。

如今,嗅著紫胤真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著他帶給自己的安心之感,林夕雪的心情漸漸平覆了。她將額頭抵在紫胤真人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師尊大人,我見到我這一世的娘了,可是,她死了,就在我的面前,魂飛魄散……”紫胤真人聽到這句話,頓時心痛不已,比剛才林夕雪的眼淚浸濕他的道袍時心底泛起的痛感更甚。

紫胤真人不知道能說什麽,他只是伸手環抱住林夕雪,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慰她。林夕雪感覺到了他的舉動,但還是沒有擡起頭,繼續悶悶地說道:“我以前以為自己是魂穿,占了別人的身體,心裏還很愧疚。現在我才知道,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可是我寧願不知道這件事,那樣我就不會知道原來我的出生竟然耗盡了我母親的生機!

如果不是懷著我,如果不是為了生下我,她也不會被那條蛇妖算計,也不會被逼無奈,靠燃燒本命真元強行逃走,最後還去那跟條蛇妖和那個男人同歸於盡!就連她的魂魄也因為要送我離開那個時空而魂力耗盡,煙消雲散了……”

紫胤真人並沒有完全聽懂林夕雪的意思,所謂“穿越”,還有什麽“魂穿”、“身穿”,都是林夕雪所在的那個世界才有的詞匯,紫胤真人當然理解不了。不過,從林夕雪的話裏,他知道了林夕雪在這段時間裏,竟然親眼見證了自己母親的死亡,這對她來說是多麽的殘酷,紫胤真人是可以想見的。

不等紫胤真人說話,林夕雪又接著說道:“師尊大人,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的事,我現在想全都說給你聽。你聽我說,好不好?”紫胤真人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夕雪悶悶地開口道:“其實,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有一個愛我的媽媽,也就是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母親,和一個聽話的弟弟。我的媽媽以這個世界的眼光來看,她是一個被休棄的女子,而在那個世界,她只是和我的父親離婚了而已,我和弟弟都跟著媽媽。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弟弟更是懵懂無知,媽媽一個人照顧我們姐弟倆,供我們上學讀書。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媽媽因此對我很是嬌慣,弟弟對我也是處處遷就,雖然沒有父親,但我依然是被呵護著長大的。

只是,我一直記得小時候父親因為我是女兒而對我非打即罵,記得媽媽為了維護我而與他大打出手,記得媽媽身上的傷口和那時膽戰心驚的感覺。所以,很長一段那時間裏,我厭惡除了弟弟以外的所有男子,覺得他們都是負心薄幸的人!

後來,我漸漸長大了,不再那麽極端偏激,可是我卻依然冷漠孤僻,不喜歡和他人來往。再後來,就像我跟你說的一樣,我喜歡上了傳說中的你,之後,因為一句隨口說的話而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以為那真的是個巧合,可是這次離魂的時候,我知道了,那不是巧合,我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靈,是一只身體被封印著的麒麟,我註定是要回到這個世界的。我不知道我這次去的時空是多少年前,我只知道,我出生時因為母親受傷的緣故,我的魂魄便離開了身體,到了另一個世界,成為了林夕雪。

而我的身體,則被母親的好友,和她同族的一只金麒麟封印了起來。他向母親承諾,定會將我的魂魄找回來,然後讓我遠離麒麟一族,自由地生活在人間,我想這就是我醒來後就在紅葉湖的原因。而我沒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也是因為我在出生之時魂魄就離體了,直到那時才回到體內的,自然不會有之前的記憶。這次離魂之後,我竟然回到了自己出生之前,親眼見到了我的母親。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和我另一個世界的媽媽一樣,都很愛我。她一直期待著我的降生,早早地為我取好了名字,為我做好了許多衣服,為我準備了很多小玩意。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陪我長大就已經因為那個負心的男人和那個歹毒的女人而永遠的失去了這個機會。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就只能一直這麽看著她因為我傷心難過,看著她和那對狗男女同歸於盡,看著她魂飛魄散。

師尊大人,我真的好難過,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兩個母親都會遇到這樣薄情的男人?為什麽她們都要經歷那麽殘酷的事情?還是說,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命苦,天下的男人都是這樣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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